现实是清楚的,民营经济当然太重要了。
50%的GDP,60%的税收占比,75%的科技创新,85%的就业支持,95%的市场注册主体;这构成了中国经济的基本盘,支持它,还是反对它,那是左派与右派,左棍与右棍的各自宣泄的事。政策完全清楚,必须支持,不是选择。
反对民营就是反对中国经济,不是什么爱国主义,是彻头彻尾的毁国主义。
政策当然要一如既往地坚持两个毫不动摇,新出台的《意见》,又提出了民营经济要“发展壮大,是下一个百年计划的”生力军“,延长了民营经济的生命周期。
但是,从理论的角度看,民营经济还是缺少一种从理论到法律的长期性保证。
中国对民营经济既没有立法保证,也没有理论支持,《共产党宣言》指出:“共产党人可以把自己的理论概括为一句话:消灭私有制”。这就不难理解,五年前吴小平为什么会提出一个民营经济离场论,即民营经济是公有经济的补位,已经完成了历史使命,可以逐渐离场了。
民营经济怎么就完成了历史使命?
看看近十年的经济格局就清楚了,改革开放初期,国企因十年的风风雨雨,出现了大面积的亏损,国企远远不能支撑住城市青年的就业,那时上岗,多是儿子顶替父亲,一个萝卜一个坑,于是,大批的城市青年上山下乡了,《人世间》开篇描写的正是当年的那一幕,我那时的同班同学,除了一个身体有残畸的外,一个不留,全部上山下乡了。说明,在那个时代,国企的确难以支持整个民生,特别是城市青年的就业。
近十年又是什么情况,中国经济经历了一场波澜壮阔的改革大潮,积累了巨大的财富,国企也真正发展壮大了起来。
在过去的十年里,国企在经济总量中的权重快速提升,总资产以年均15%,远超GDP的增速在扩张,目前已经是民企总资产的两倍;不仅如此,国企以国家资本的姿态,实行”一业一企,一企一业“全行业的垄断,传统的供销社也漫布天下,大食堂的计划经济时代的大而全企业模式也开始了,在这样的背景下,民营经济的存在价值变得模糊了,离场论很可能只是述说了一个事实,。
与国企的壮大反向,民间投资在过去的十年中,以两位数快速下滑,从高峰期全国投资占比的近70%,一路滑到了40%多,并出现了负增长。
也许是一个巧合,也许存在着必然的联系。
在同一个时期,中国的GDP增速也一路向下,从年均增长两位数,一路保9,保8、保7、保6、保5,2022年落到了3%。
也正是在这样的背景下,《意见》出台了。
这几年,宣传中一个重要的主题,就是重建民营经济的信心。
客观地说,政策的表态是明确的,几乎民营经济存在的所有问题都提了出来,从资金支持、市场准入、同等的市场地位、长期拖欠款的问题,还成立了民营经济的专管局;新的关于民营经济的立法也在酝酿中,但是,就奇了怪了,民营经济还是没脾气。曾经的商界大佬们,消失得无影无踪。而小微企业,也不存在什么信心不信心的问题,市场经济是一个竞争环境,入了商场,就要愿赌服输;有没有信心,都要坚定地干下去,真正需要的,是长期性的投资。
谈长期,这就有了一个理论与现实的悖论。
现实说,民营要发展壮大,理论却不提供这种支持。
当然,这是中国问题,全世界二百多个国家,完全没有这种问题,正如米塞斯所言,一个市场的繁荣,取决于资本的密度;市场缺劳动力吗,中国与印度尤其不缺,但劳动定义不了市场繁荣,非洲不缺少劳动力,贫穷是因为缺少对资本的吸引力。中国与印度都是人口大国,但人均GDP水平,远远低于美国,至少差了五十年。
既然是中国问题,就只能以中国的方式去解决。
改革开放四十年,邓公实际上是把理论与现实的冲突搁置了起来,以经济建设为中心,没有钱什么主义也不好使,先把经济发展起来再说,但是,如果回顾历史,看舆论上的反反复复,又不能不说,民营的命运是一个历史的轮回。
如果民营经济真的可以发展壮大,而不是一时的权宜之计,那么,理论与现实的冲突就必须有一个清理,理论界不能再无所作为。既然经历了一个历史的轮回,简单的口号,已经不足以重建民营的信心,没有真诚,何言信心?
这已经不单纯是经济的问题了,涉及到如何定义未来的社会主义,中国究竟往何处去,是坚守目前的多元经济体制,还是回到前三十年,重返单一的全民所有制经济?
一方面经济还需要民营的补位,另一方面民营在理论上又不具有长期性,在这种扭曲的关系中,民营还能走多久?
能不能走的更好?
还能书写出一个中国奇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