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德龙系前海开源基金首席经济学家、中国首席经济学家论坛理事

本文是前海开源基金首席经济学家杨德龙在中国首席经济学家论坛暨第三届大湾区经济发展大会上的圆桌讨论实录

Q：对美联储的货币政策怎么看？怎么看包括对今年的降息判断，包括对接下来可能会影响的扰动因素，包括它可能会造成什么样的影响？

杨德龙：今年美联储降息不断推出，年初的时候大家都预计美国利率保持在5.25%到5.5%的高位很长时间，美国企业和居民负债压力都非常大，美国政府负债已经正式超过35万亿美元，利息如果一直不降，每天的利息支出也是非常大的。现在美国政府债务已经超过了美国GDP很多，有人担心美元信用会不会受影响。今年黄金价格创新高，并且预计未来还会上涨，除了有避险资金之外，很重要的一点就是大家对于美元信用的质疑，而黄金已经使用了几千年，黄金价值大家是认可的，它是一种天然货币，无论将来纸币发多少，黄金价值是水涨船高的。将来美联储这样不断扩张，最终美元会不会有崩溃的一天？美联储降息的时间一再推迟，这是和美联储的货币政策目标相关的。美联储首先把通胀放在第一位，这一轮通胀情况，刚才管涛首席已经讲了原因比较复杂，既有供给原因同时又有需求原因，而且供给原因去年降下来了，但是今年又上升了。因为地缘政治动荡对全球供应链产生影响，使得这一轮的通胀治理比美联储想象得复杂。刚开始美联储加息的时候还说这一轮通胀不会起来，大家不用担心，结果最高到百分之9点多，这也是超出了美联储的预期。美联储现在有点矫枉过正，他一定要看到通胀实质性的下降才启动降息。这两年美国失业率也是历史上比较低的水平，让大家感觉到比较纳闷，好像美国经过了疫情的打击，美国失业率反而比较低。虽然很多经济学家在去年就预期，美国经济有可能陷入到衰退，但是现在一直没看到。很多人说这几年发生的这些现象，好像传统的经济学理论都解释不了，比如说“通胀无牛市”，但是美国股市一直在创新高。美国不断加息，应该说美国企业的债务负担很重，基准利率就达到5.25%到5.5%，而美国政府财政扩张比较厉害，弥补了企业投资的不足，政府起到作用。另外很重要的一点，就是现在通过应用人工智能这些最新的科技手段，极大提高了生产效率。今年五一，我再次到美国第六次现场参加巴菲特股东大会，而去年五一参会之前，我们先去了旧金山，到硅谷看了谷歌和苹果，我发现去年五一的时候，很多美国人已经开始普遍使用ChatGPT了，很多人把它当做一个办公助手，主要是提供工作效率和生产效率，还没有到替代人工的地步。而国内出了人工智能之后，最近推出了萝卜快跑，直接替代劳动力，反而对就业不利。但是在美国，ChatGPT更多是一种办公辅助的软件，提高生产效率，释放出一些新的增长动能，这两年美国经济的韧性，使得美联储不急于降息。只不过降息的月份会受到各种变化的影响，即使最新的议息会议之后，鲍威尔讲话，也没有说一定要降息，但是说九月份降息可能性很大，是我们的重要选项，但美联储还是要看数据，预计今年9月、11月、12月各降25个基点，总共降75个基点的概率更大一些。

Q：我们对于美联储即将进入降息周期阶段，现在的全球资本市场未来方向，还会不会这么强劲？中国资本市场会不会跟上全球资本市场的步伐？

杨德龙：今年欧美日股市不断创新高，A股和港股还是在震荡探底的过程，至于拐点什么时候到，这也是大家心中的疑问和期待。还是那句话，没有只涨不跌的市场，也没有只跌不涨的市场。资产上涨和下跌背后有强大的逻辑，刚才刘煜辉首席已经讲了，我们处在不同的平行周期。既然是周期问题，一定有周期变化。现在我们首先看美股以及欧洲和日本的变化，我们先从一些现象来看，最近美国科技股大起大落，前几天特斯拉公布二季度财报，当天大跌12%。当一个板块炒得过高，特别是到讲故事阶段，像英伟达就是典型，虽然二季度财报超预期，但是和苹果的赢利差了很远，更多是讲未来，好像在芯片界统一全球的感觉，市值没上限了，到这种阶段一般来说是见顶的信号。我身边认识的一位做得比较好的投资者，拿了几年最近把英伟达全部卖掉，因为做投资的都知道不要赚最后一块钱，你不知道科技股的泡沫什么时候破裂，但是我们可以说离破裂越来越近，我们事后才知道破裂点在哪里。

第二个现象就是巴菲特喜欢在牛市的末期卖股票，最近的动作是巴菲特七月份减持了30多亿美元的美国银行，美国银行是巴菲特第二大持仓股，相当于减了10%，他今年不断大幅减仓表明对于美股估值高的担忧。美联储也是看到美国经济增速放缓了才去降，并不会改变美股一旦见顶之后开始回落，这个趋势很难改变。

我们看A股和港股，国内需求下降、就业率下降等等，已经反映得非常充分，甚至很多公司的估值已经跌到了五、六倍市盈率，很多公司相对高点的绝对跌幅，已经打了两折、三折了，A股和港股的下跌已经接近尾声，虽然不能说100%。我们要着手解决当前需求不足的问题，怎么真正能够落实三中全会提出来的市场化、法治化问题，怎么让经济重新进入到一个扩张的周期。我相信中国资本市场的拐点不远了。

Q：全球货币政策环境、全球金融环境包括全球市场的大氛围，在这样的国际环境和氛围之中，对中国的经济政策制定者，或者说对于中国投资者，从任何角度都可以看看有什么样的建议。

杨德龙：一是在经济方面的建议，坚决落实三中全会的决定，坚持市场化、法治化，支持民营企业发展，创造更多就业，给各行各业更多的支持和鼓励性政策，不再出台行业紧缩性政策，激发人们的奋斗精神。二是财政政策方面更加积极给力，通过发行大规模的超级国债支持大规模设备更新、消费品以旧换新等等，以及包括专家建议的给中低收入人群发消费补贴，或者是消费券等等，提高人们的收入水平。当然，提高居民收入很重要的一点就是稳定楼市、提振股市，特别是提振股市效果立竿见影，现在有两亿股民，七亿基民，这背后是上亿的家庭，如果能够把股市搞起来，能起到立竿见影的效果，马上大家信心就来了，又能够反哺实体经济。

提升政策向好预期，提升对经济增长的预期。在市场本身，现在经过了三年的下跌，很多投资者已经信心全无，大家投资热情不高，这时候就需要有外因。建议国家队用真金白银把市场趋势扭转过来，从下行趋势变成上行趋势，市场一旦形成财富效应，场外资金就会加速入场，而大家的钱包鼓了，消费不用刺激就起来了。

在楼市方面，从实际效果来看，当前政策力度还不够，建议要继续加大对于楼市的支持力度，比如一线城市能够尽快放开限购措施，能够鼓励更多资金入楼市，鼓励大家买房，把房地产限购放开之后，也能成为吸引人才的手段。给一线城市的政府的建议就是放开限购之后，可以实施买房落户，这比之前的本科毕业、名校毕业落户更能吸引人才，现在北上广深一套房子上千万，能买起上千万房子的人不算人才吗？有人开玩笑说这可能不是他赚的，是父母给的，将来孩子在这里落户，父母过来养老，那就直接拉动了当地的需求。

建议大家一定要熬住，相信牛市只会迟到不会缺席，任何好资产最终都会涨回来，只不过需要等一段时间，要有耐心和信心。3000点之下，还是要坚持“只买不卖”的策略，我们相信现在的坚守，将来一定会有很好的收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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